2014年3月30日 星期日

這場運動,不會結束

這次的遊行人數創紀錄,有人振奮,但也有人失望。

失望的大多是在社會運動前線奮鬥多年的勇士,因為根據他們的社運經驗與直覺,目前這場運動的態勢是絕對無法達成其訴求的。

他們似乎陷入了一種習得的無助(learned helplessness)狀態。

不得不說,這種悲觀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對的,馬英九明天絕對又會繼續跳針。

但也不得不說,人民這種習得的無助狀態,正是現代披著民主外衣的獨裁者所追求的。

就我個人的視角而言,我看到這場運動最大的成就,就在於戳破政府偷自新自由主義的「競爭力」洗腦修辭。

這是很重大的一個覺醒與進步。

說來也得感謝之前寫了那篇《年輕人國家沒有對不起你》廢文的人。我認為這場覺醒與進步的能量,從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累積。

這次的運動讓本來就身為comunitarianism信仰者的我更加深深體會到社會如何以一個「娜美星人」式的層次運作,也更加深了我的信仰。

例如,若沒有深入參與其中,很多事件(例如被酸到要命的醫療通道)的發起與運作都會被歸因於個人。但真的必須親眼目睹,感受歷史事件如何經由環境、個人、隨機,的交互作用而漸漸形成,才能相信九成以上的陰謀論都是子虛烏有。

最後,只有打破新自由主義的修辭,更多的人才有辦法接受諸如芬蘭式教育等等文明社會制度的提升,也才有辦法接受類似我這輩子最推薦的一本書《反脆弱》裡面寫的一個更好的民主制度。

運動的能量需要累積。只有結束,才能論成敗,而這場運動,還沒有結束,也不會結束。


Alessandro Pluchino的論文:
Accidental politicians: How randomly selected legislators can improve parliament efficiency

2014年3月28日 星期五

我吃台灣米長大

我吃台灣米長大。

北新國小,五峰國中,建國高中,我一路受著台灣的公立教育長大。八年的大學苦讀,我考到了中醫執照、西醫執照。繼續,我苦讀公共衛生研究所。

我吃台灣米長大。

三月十八我生日,晚上十點看完診後,我許了個願——希望包圍立法院的反服貿運動成功。接著的六天,除了看診、上課,我在電腦前、我在立法院外、我在立法院內,支持太陽花運動。

我們的政府說,服貿好。退一萬步,假設服貿完全沒缺點,且相信政府說的服貿優點:

「卓士昭強調,台灣只有2,300萬人,服務業市場很小,如果年輕人願意前往對岸發展,就不會只領22K的薪水,可領32K、42K、52K,也能得到更大的舞台,發揮專長,『為什麼要反對?』」

我吃台灣米長大,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沒有「競爭力」。我只想留在我熱愛的小島,為這塊土地上的人們奉獻。

我高中同學說:「我在大陸工作,但好想好想回台灣。」

關於我的未來,不說了,光想像,就想哭…。

《這次再不站出來,就真的一輩子是魯蛇了》

1) 「我支持自由貿易,只是反對跟中國簽自由貿易,因為政治風險太大。胖虎給只有三十塊的大雄七十塊,最後大雄真的會有一百塊嗎?」

2) 「我支持跟中國簽服貿,只是反對違反民主程序正義的黑箱服貿!因為若這次姑息,離執政黨擅自宣布統一的日子也不遠了。」

以上論點, 都 不 是 我這次站出來反對服貿的立場。

2014年3月27日 星期四

你想要一個甚麼樣的未來?

政府說,透過自由經濟區發展國際醫療,加上兩岸服務貿易協定開放雙方到對岸去開醫院賺錢,可以發揮各國的「競爭優勢」(比較利益),讓大家都賺到更多的錢。所以自由經濟好、國際醫療好、兩岸服貿好。

但同一時間,政府官員又告訴我們,「陸資來台不是為了營利」。不是來營利,那是來做甚麼?做慈善?搞統戰?

無論是不是真的能達到效果,但總之政府不斷宣傳的簽訂服貿的「利大於弊」,就在於賺錢。別的方面不談,如果我們真的把某些醫療照護搞成可以賺大錢,在台灣這個醫療體系「五大皆空」的國家,會發生甚麼事?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Krugman所編的經濟學課本提到,《紐約時報》2007年報導「美國農場獸醫(獸醫界的五大科)嚴重缺乏,因為都跑去看當寵物獸醫(獸醫界的醫美),賺有錢人的錢了」。

有人(特別是醫生)很喜歡用牛肉麵來比喻醫療,但牛肉麵的分配可以單單透過純粹的市場機制來達成,醫療照護卻不行。為什麼?

因為,全世界幾乎所有的開發中或已開發國家,都認為醫療照護屬於基本人權。我們的社會可以容許有人吃不到牛肉麵,卻不能容許任何一個人得不到最基本的醫療照護。而這樣一個純粹市場機制所達不到的標準,這就是政府該負的責任。

但當今的台灣政府,對於醫療「五大皆空」的問題,偏鄉醫療資源落後的問題,醫護人員勞動人權的問題,健保永續經營的問題,處理起來卻是每一題都不及格。

在這樣的條件下,若進一步開放醫療市場,根據經濟學的原理,就有可能像美國獸醫一樣,遵循自由市場分配資源的原則--付錢越多的越是大爺,造成真正救命的醫療資源被排擠,弱勢族群的醫療權被進一步剝奪。

其實,我們的政府從來就不掩飾他們不在乎弱勢族群醫療權的心態。在第三場的服貿公聽會中,國民黨陳超明委員說:「你們醫療機構的觀點相當錯誤,大家以為醫生是救人的事業,其實,醫師賺錢賺的比別人都還多,為何沒想過將台灣的醫療與大學及醫療學院連結成為一個產業,不再把它當成救人的事業,既然你們有這麼好的技術條件,為什麼不擴充我們的醫學院,對人才再做訓練,使醫療成為台灣的特殊產業?」

你想要一個什麼樣的未來?

2014年3月8日 星期六

原始叢林或動物園

這學期開始上「公衛倫理與法律的課」。根據以前的經驗,只要課堂的名字有「倫理」兩個字的,大概就是只會打嘴砲的廢課。

但這堂課卻打破了我之前的經驗,兩位老師準備的教材十分豐富,課程的設計與帶領也都能讓我們激盪出更深層的思考。

這禮拜的課,討論到了歷史上流感疫苗接種與麻疹疫苗強制接種的案例,老師要我們分別表明自己是贊成還是反對強制接種,並提出理由。

首先表明一下自己從「個人希望」的觀點對兩個案例的立場:

1) 對於流感疫苗,我是輕微反對強制接踵的,理由是考量到證據的可信度,我覺得強制接踵所帶來的好處可能沒有超過伴隨而來的限制自由的代價。

2) 對於麻疹疫苗,我是支持強制接種的,理由很顯然在於在此情況下的公共利益要大於對自由的限制所帶來的壞處。

但在課堂上,為何我「實際上」卻對流感疫苗強制接種持輕微支持的立場,又對麻疹疫苗的強制接種持反對立場?

主要的原因就在於,我認為若沒有一個民主的機制(雷老師說的participation, transparency, 等程序正義)讓人民可以討論、協商、妥協疫苗政策,則我們的政府就可能會常常做出與公眾利益及群體意願相反的政策

就拿台灣來說,我想大部分的台灣人也不認為流感疫苗應該強制接受,但每個人的心頭卻或許都存在著一份恐懼,覺得政府可能哪一天忽然強制人民接種流感疫苗,而人民最多只能上街頭開開抗議派對,政府政策照樣硬來。(我絕對不是在說核四,也絕對不是在說自由經濟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