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3日 星期二

《什麼是中醫,這才是西醫》否證論

波普爾把佛洛伊德和阿德勒的精神分析學說和愛因斯坦理論相比較後說,前者的特點在於它能夠解釋一切現象,並且,這些解釋是不可證偽的......有一次,他向阿德勒報告說,一個病例不能用自卑感理論加以分析。阿德勒卻武斷地回答:這一病例不會與他的理論相矛盾,「因為我有上千次的經驗」。波普爾不禁反唇相譏:「由於這個新病例,你現在有了1001次經驗」......精神分析學說不作任何預言,但卻宣稱能夠解釋一切有關意識的現象,它與形而上學、巫術、乃至點金術一樣,屬於「前科學」;愛因斯坦的相對論針對某一特定現象作出精確的預言,並且承認,符合預言的事實不能證實自己的理論,但不符合預言的事實卻能證偽這一理論,這是真正的科學。
——比利時盧汶大學哲學博士,趙敦華,《趙敦華講波普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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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正式開始本章的討論以前,我想請各位讀者先想想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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邏輯實證主義的危機
正如前文所介紹的,邏輯實證主義,以及其後來發展的邏輯經驗主義,認為所謂的科學,就是「能以經驗去證實的可能性」。
但是這種宣稱,卻遇上了一個大危機。
這個危機,正是本書前面所提到過的「歸納問題」,或叫「休謨問題」。
休謨告訴我們,我們居然沒有辦法去證實任何一個經驗命題是真的!
例如「所有的天鵝都是白的」這個命題,我們永遠都不能完全地證實它,因為我們不可能觀察到「所有的」(包括未來的)天鵝。
這時,一個科學哲學史上影響力最大的人物出現了,這個人就是卡爾波普(Karl Popper1902-1994)。
波普繼承了邏輯實證主義的基本精神,卻改進了邏輯實證主義致命的缺失,形成了他的「否證論」(Falsificationism)。
如本章開頭引文所言,波普早年接觸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以及阿德勒(Alfred Adler)的個體心理學,發現這些學說雖然能解釋任何事情,永遠都不會犯錯,但探究到底,這些永遠都不會犯錯的解釋,就像「你是男人或者女人」、「你曾經有過一些情緒上的經驗」等等說詞一樣,完全不能提供給我們任何有關這個世界的訊息,也不能作出預言,簡而言之,這些言論完全是廢話,最多只能提供人類心靈上的慰藉。
之後,1919年,更是決定波普一生道路的一年。
最能代表科學的愛因斯坦
愛因斯坦在1916年重新發表了他的廣義相對論,並提出預言:星光行經太陽的時候會發生1.74角秒的偏轉。[1]
到了1919年,科學家藉由一次日全蝕,觀察到了愛因斯坦所作出的預言!
可是,愛因斯坦自己本人的態度,才是波普對他另眼相看的一大原因。
愛因斯坦早在自己的預言尚未被驗證之前,就坦率地說:即使以後的觀察證實了這個預言,這也並不意味著自己的理論是真理;但是,如果觀察與自己的預言不符合,那將確定地證明自己的理論是錯誤的。
於是,波普將愛因斯坦的理論與精神分析等等心理理論比較之下,發現一個理論要能對這個世界作出預言才有意義,但正因為理論必須作出預言,也讓自己暴露在有可能被證明是錯誤的危險之下了。
反之,那些永遠都不會錯的理論,根本毫無用處,事實上是偽科學。
邏輯實證主義強調真正的科學理論必須要有「可證實性」,也就是可以透過經驗來檢驗的理論就是科學,否則就是偽科學。
但是,要完全地證實一個理論是不可能的。
儘管我們可以做一萬次日蝕觀測去檢驗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但我們永遠沒辦法保證下一次的日蝕會觀察到同樣的現象,儘管一個理性的人不會認為下次的日蝕所觀察到的現象會與之前所觀察到的現象有所不同──認為未來的日蝕也能觀察到愛因斯坦的預言才是理性的想法──但我們就是無能力對此想法作出保證。
邏輯實證主義雖然存在著這個致命的缺點,也就是事實上沒有任何理論能被證實,但是邏輯實證主義利用「可證實性」來區分科學與非科學的作法,的確十分有道理,也十分有用。
於是,波普繼承邏輯實證主義,並且修改這個致命傷,提出了他的「否證論」。
波普的否證論
邏輯實證主義一開始被提出來的最主要目的,是要區分科學與形而上學,並且消滅形而上學,因此注重於區分命題是否有「認知意義」。
也就是說,那些毫無真假可言的不具有認知意義的命題,並不是科學。
邏輯實證主義認為的科學,又可分為兩類,其一為邏輯學、數學等等具有先驗的「形式真理」的科學;其二則為物理學、生物學等等具有「經驗真理」的科學。
邏輯實證主義的貢獻在於幫助我們將那些沒有認知意義的理論排除在科學之外,例如:「由於夏天是少陽用事,少陽主火,在少陽的作用下,人體管火的閥門就開大了,氣的耗用增加,氣的耗用量增加了,能用的時間當然減少,所以夏天出生的人壽命相對較短。」[2]
以上這段論述除了最後一句以外,既不是在邏輯上的必然真理,也不能夠在經驗上獲得證實或證偽,因此,我們既不能說這段話是錯的,也不能說這段話是對的,這句話沒有認知意義,因此不是科學。
至於波普,則是發現有許多偽科學,像是精神分析理論、個體心理學、馬克思主義等等,非但具有認知意義,而且還必然為真,永遠都不會錯!
這些偽科學,表面上偽裝成具有經驗真理,骨子裡其實是具有邏輯上必然為真的形式真理,也就是永遠都不會錯。
例如,如果一個人把另一個人推下水去,弗洛伊德會作出這般解釋:損人者的行為是他的性意識受壓抑所致;如果一個人把一個溺水者救了上來,弗洛伊德也可以作出另一種自圓其說的解釋:救人者的行為是他那被壓抑的性意識「昇華」的結果。[3]
弗洛伊德的理論預設了人一定有被壓抑的性意識,而無論現實如何,都不能證明這個預設是錯的,因此,弗洛伊德的理論永遠是對的。
雖然弗洛伊德的理論永遠是對的,但卻毫無用處,因為我們不能根據弗洛伊德的理論作出任何預言,例如上述的例子,儘管弗洛伊德理論可以利用性意識的壓抑有否被昇華,而在事後解釋人類的行為,但我們在事前並無法知道一個人被壓抑的性意識是否昇華了,因此我們根本沒辦法知道一個人是會把另一個人推下去還是救起來
波普於是提出了否證論。
波普提出否證論的最主要目的,是要區分科學與偽科學,而像是弗洛伊德理論等等的偽科學,並不像邏輯實證主義所區分的非科學一樣,不具有真假可言,反而這些偽科學都擁有絕對真理。
非科學
因此,波普首先區分科學與「非科學」,波普的「非科學」不但包括偽科學,也包括像數學、邏輯學這些不受經驗檢驗的學科。[4]
波普會作出這樣的區分,主要是因為那些毫無真假可言的形而上學等等已經被邏輯實證主義給打出科學之外了。
但波普當時主要存在的偽科學,是一些披著經驗真理外衣,骨子裡卻像數學、邏輯學一樣其實是永遠為真的形式真理。
因此波普首先將這些永遠為真,亦即永遠不可能被證明是錯的,永遠不可能被證偽的東西,歸類為「非科學」。
雖然波普將偽科學以及邏輯學、數學等等都歸類為非科學,但他意思並不是說邏輯學或數學就等於偽科學。
波普將邏輯學、數學等等與偽科學都歸類為非科學,是為了體現了他對於「科學」的要求,以及能夠糾正一般人對於科學的錯誤認知。
一般人總認為,「科學等於真理」、「非科學等於錯誤」、「偽科學即愚昧無知」。
波普卻認為,科學是那些可以受到經驗檢驗的學科,而非科學則像邏輯學、數學一樣,不受經驗檢驗。
所謂可以受到經驗檢驗,在邏輯實證主義的說法,是具有「可證實性」,但前文已提出,這種說法的最大致命傷就在於──根據休謨所提出的歸納問題,根本沒有任何理論可以被證實。
可證偽性
但波普從愛因斯坦的言論得到啟發,他發現,我們沒有辦法去證實一個科學理論是真理,但卻可以「證偽」一個科學理論,例如:「所有的天鵝都是白的」這個命題,儘管我們經驗到了上萬隻的天鵝,依然沒有辦法去證實;相對地,只要出現一隻黑色的天鵝,這個命題就被證偽了


波普稱此為「可證偽性」(falsifiability),所謂科學,就是具有「可證偽性」的學問。
因此,像是精神分析理論等等永遠不可能會錯的理論,或者邏輯學或數學等具有邏輯上的「形式真理」的學問,就不是科學,而是「非科學」。
關於科學與非科學的區分,有兩個重點:
第一,非科學中也包括像數學、邏輯這樣的真理;
第二,更重要的是,科學與非科學(包括偽科學)一樣,都既包含著真理,又包含著謬誤。
「雖然科學時常弄錯,而偽科學可以碰巧觸及真理。」[5]
波普的否證論,指出了一般人對於科學的認知,像是「科學等於真理」、「非科學等於錯誤」、「偽科學即愚昧無知」,都是錯誤的。
我們實際來看看當今世界各地正在進行的科學研究。
第一,這些科學研究都可以藉由經驗來驗證(邏輯實證主義說是具有「可證實性」,否證論者說是具有「可證偽性」),否則這些科學家也不需要關在實驗室裡做實驗了。
第二,這些科學研究並不等於真理,因為如果這些科學研究已經是真理了,那也根本不需要去做實驗研究了。
而且,事實證明,有許多科學研究的研究成果,都不幸證明自己是錯誤的。
邏輯經驗主義以及否證論的科學觀,可以用下圖來總結:


中醫給每個人都開完全不一樣的方劑嗎?
介紹到這邊,我們應該可以來回答上一篇文末所提出的問題了。
「中醫治療H1N1新流感一定有效,但是中醫療效沒辦法經由科學實驗來證實,因為中醫不像西醫一樣是『專病專方』,中醫講究辨證論治,每個人的藥方都不一樣,如果一個人得了H1N1新流感,吃了中藥之後卻沒效,那是因為辨證辨得不對的關係,中醫只要辨證辨得對,治療一定有效。」
像上述這種說法,科學嗎?
首先,中醫義和團很喜歡說什麼「中醫療效沒辦法經由科學實驗來證實,因為中醫不像西醫一樣是『專病專方』,中醫講究辨證論治,每個人的藥方都不一樣」,說這種話根本就是既不懂中醫,也不會做科學實驗。
第一,中醫不講究辨證論治,中醫講究的是辨方證,但在這裡強調這點比較像是在玩弄文字,因此可以姑且接受「中醫講究辨證論治」的說法,我們瞭解那個意思就好。
第二,即使中醫講究辨證論治,但是真的就「每個人的藥方都不一樣」嗎?
會講這種話的人,我看根本就沒認真讀過中醫。
台灣經方大師陳淼和老師,一輩子不知道開出了幾千幾萬帖吳茱萸湯,一味藥也不加減。雖然吃陳淼和老師吳茱萸湯的病人真的是什麼病都有,但很大比例都是手腳冰冷或頭痛等等。


另外,隨便翻閱各種中醫醫案,感冒用麻黃湯的人比比皆是,何來「每個人的藥方都不一樣」呢?
只要一個人出現了麻黃湯的方證,例如怕冷發燒而不流汗,肌肉關節酸痛而脈浮緊等等,不論這個人是不是西醫診斷的流行性感冒,中醫都會使用麻黃湯來治療。
這正是中醫「異病同治」的概念。
一個人就算是西醫診斷為流行性感冒,只要他沒有表現出麻黃湯證,中醫就不會用麻黃湯來治療,這正是中醫「同病異治」的概念。
雖然如此,但的確有很多人,「既被西醫診斷為流行性感冒,又被中醫認為是符合麻黃湯證」,我們只要選出這些人,完全可以去做科學實驗。
這時,我們實驗的目的,是要驗證「麻黃湯是否能治療流行性感冒表現為麻黃湯證的病人」。
再來,中醫義和團說「中醫不像西醫一樣是『專病專方』」,這句話根本就是錯誤的,因為西醫也不是專病專方,例如同樣是子宮頸癌,在不同的分期,就有不同的治療方法。
事實上,不要說什麼「講究辨證論治,每個人的藥方都不一樣」,實際上你去看西醫開給病人的藥方,才真的是每個人都不一樣呢!
因為每個人所帶有的疾病種類以及嚴重程度都是不一樣的,同樣是子宮頸癌的病人,可能第一個病人是第二期,並且同時有高血壓,以及第二型糖尿病,第二個病人是第三期,同樣有高血壓,但有第一型糖尿病等等,西醫給這兩個病人所開的藥物絕對不同,姑且不論不同分期的癌症治療方法不同,就算同樣等級的高血壓,每個人對各種降血壓藥物的反應也不同,西醫一定會選擇對眼前這位病人最有反應的降血壓藥物。
即使如此,西醫都可以做科學實驗了,中醫有什麼理由說自己不能呢?
要注意的是,從來沒有人規定你科學實驗應該怎麼做,不同的作法,只是得到不同的結論罷了。
這才是科學實驗
一百個流行性感冒的病人,就算中醫真的開出了一百個不同的藥方來治療,我們還是可以做科學實驗。
隨機分配一百個流行性感冒的病人用中藥治療,另外一百個用安慰劑或或西藥治療。
在這種情況下所做的科學實驗,我們雖然得不到像上述「麻黃湯是否能治療流行性感冒表現為麻黃湯證的病人」這樣的結論,但至少我們可以知道「中醫治療流行性感冒是否有效」,如果實驗做出來是有效,那這樣的研究絕對會被登在國際期刊,西醫也敢轉介流行性感冒的病人給中醫治療了。
如果實驗做出來是沒效,那這個實驗也是具有很高的價值,因為若是沒有這個實驗告訴我們中醫治療流行性感冒是無效的,就會繼續有許多流行性感冒的病人,白白花費金錢與其他治療的機會成本,接受中醫的無效治療。(或許有人會說:實驗做出來證明中醫無效就代表中醫真的無效嗎?答案是,不一定,要看實驗的品質。但這點不論是中醫的實驗或是西醫的實驗皆然,本書後文詳述。)
舉個西醫的實際例子。西醫已經有大量的高品質臨床試驗,證實「認知行為心理治療」對憂鬱症的效果不比藥物還差。中醫總是說自己是個體化醫療,但難道天底下還會有比心理治療還要更個體化的醫療嗎?


如果連極端個體化醫療的心理治療都可以做出所有西醫都認為是科學的臨床試驗,中醫沒理由不行!
永遠不會錯的中醫=偽科學
最後,中醫義和團說「吃了中藥之後卻沒效,那是因為辨證辨得不對的關係,中醫只要辨證辨得對,治療一定有效。」
這種論調,正符合波普所描述的偽科學,就像精神分析理論或是馬克斯主義一樣,永遠都不會錯。
但是仔細想想,這種永遠都不會錯的說法有什麼意義呢?
即使你說「中醫只要辨證辨得對,治療一定有效」,但如果你治療某種疾病有一半機會的治療失敗,並且總是在治療失敗之後信心十足的宣稱,這只是我辨證錯誤罷了,而不是中醫沒效。


中醫義和團詭辯心法第三條:在治療失敗之後信心十足的宣稱,這只是辨證錯誤罷了,而不是中醫沒效。
這種行為有什麼意義呢?
假設西醫治療這種疾病有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率,那你有什麼立場說中醫治療這種疾病比西醫好呢?
即使你一直在那邊強調「中醫只要辨證辨得對,治療一定有效」,但你總是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辨證錯誤,那麼這種說法,只不過是「中醫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治療成功率」的一種花言巧語的說法罷了。
你還買不買那份預測準確率100%的樂透預測報?
        瞭解了波普的否證論之後,你應該瞭解所謂預測準確率100%的樂透預測報是怎麼一回事了吧!
        其實,這份樂透預測報的方法非常簡單——就是每一期都將所有可能的樂透開獎號碼組合全部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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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是樂透預測報的發行老闆,發行一份100%預測率的報紙對你來說很有用;但如果你是得自掏腰包買樂透的人,這份報紙對你一點用處也沒有。


陰陽五行臟腑病因病機之類的中醫理論,正像是那份100%預測率的樂透報一樣——毫無用處。
醫王孫思邈有句名言:
「世有愚者,讀方三年,便謂天下無病可治(就是說所有的病都治得好);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無方可用!」
我便是深深的體會到這句話,才會著手寫這本書。
所有學中醫的人,不論是業餘還是專業的都一樣,在剛開始念中醫書的時候(讀方三年),心中一定只有一個感想:「中醫實在是太偉大了!因為只要利用中醫的陰陽五行臟腑理論來推演病人的病因病機,全天下的病都有可以治療的藥物,都有可以治療的方劑。」
但等到真正開始治病的時候(治病三年),才深深體會到,自己所練就的一身「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推演病因病機」的功夫,到頭來反而害得自己連一張方劑都開不出來!
因為不管面對什麼樣的病人,使用任何方劑來治療,用中醫理論似乎都可以說得通。


陰陽五行臟腑病因病機之類的中醫理論,正像是那份100%預測率的樂透報一樣——你知道裡面一定有頭獎號碼,可是你沒辦法在開獎之前知道是哪一個號碼。
你可能有一套自己的理論,認為這個病人應該開什麼方劑;但沒想到這個病人已經吃過別的中醫開的方,你猛然一看,發現這個中醫根本就在亂搞,於是你跑去找這個中醫吵架,但他卻跟你一樣可以說出頭頭是道的理論,甚至還畫了一張漂亮的病因病機圖!你根本沒立場說他錯。
於是,你轉頭問這個病人:「你說!他開的方,你吃了有效嗎?」
病人回答:「還……滿有效的阿!」
        於是,你就像《唐伯虎點秋香》裡面的「對穿腸」一樣,對天吐血吐了一個小時。
        擦乾臉上的血,你開始反思:「如果連這麼爛的方,病人吃了都說有效,那我之前開的那些病人吃了說有效的方,會不會也根本沒效呢?」


每一個堅持中醫只需要醫生的臨床經驗而不需要科學的臨床試驗的人,一定還沒有看過那些吃地下電台黑藥丸吃到洗腎,還直說黑藥丸有神效的病人。
現代中醫看到病因病機圖就會高潮
        還記得在中醫實習的時候,我和我的同學們最喜歡調侃的,就是「病因病機圖」了。
        所謂病因病機圖,就是長得像這樣的東西:


這本書各位看到這裡,應該可以猜到我相當討厭病因病機圖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
沒錯,我在剛開始中醫實習的時候,的確是非常討厭病因病機圖,我大部分中醫系的同學也非常討厭這東西。
但是,我跟我的同學後來居然慢慢愛上病因病機圖了!
因為我們發現,在寫作業跟報告的時候,就算其他的東西都隨便做做,但只要畫出一張華麗炫目的病因病機圖,改作業跟台下「電」我們報告的中醫師長們,就會眼睛一亮,被深深吸引,陶醉在那張病因病機圖上面。
雖然看著台下中醫師長們陶醉的表情很爽,但有許多中醫系的同學,就是因為受不了這些華而不實的病因病機圖而去當西醫的。


現代中醫如果繼續自我陶醉於華而不實的病因病機圖上面,而不去進行紮紮實實的中醫療效研究,只會讓中醫淪為穿著白袍的江湖術士而已。
西方近代哲學史上的毒瘤
還有一種言論,也是中醫義和團喜歡掛在嘴巴上的。
「為什麼要用西方的科學標準來看待中醫?西醫與中醫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範式』(paradigm),它們是『不可共量的』(incommensurable),是用不同的角度在看待世界,就像一個杯子從正面和背面去看,會看到完全不一樣的影像一樣,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真理,真理是相對的。
即使西醫的科學實驗證明中醫其實並沒有療效,也不能就因此而說中醫沒有療效,因為這是用不同的角度去理解另外一個角度所看到的東西,而這是不應該的。
中醫有其自身所的文化根源,與西方文化不同,因此中醫必須從中國的文化來驗證,而不是用西方的科學文化。若是企圖用西方的科學文化來強行檢視中醫是否有療效,就是一種文化沙文主義,科學帝國主義,同時也是一種野蠻的唯物主義。」


其實我在寫上面這段話的時候真的很爽,因為完全不用動到大腦,難怪這種話那麼多人喜歡說。
那麼,這種話是對的嗎?
這種話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事實上,類似的論調,正是來自於西方科學哲學史上一個最偉大但同時也是被誤解最深的人物,以及在這個偉大人物之後所出現的「西方近代哲學史上的毒瘤」。







[1] 《當代西方科學哲學述評》第二版,舒煒光 邱仁宗,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97
[2] 《開啟中醫之門》,李陽波,中國中醫藥出版社,93
[3] 《趙敦華講波普爾》,趙敦華著,北京大學出版社,6
[4] 同上,32
[5] 同上

6 則留言:

  1. 「第二,即使中醫講究辨證論治,但是真的就『每個人的藥方都不一樣』嗎?
    會講這種話的人,我看根本就沒認真讀過中醫。」
    這話真是中肯到不行啊!!!!!
    那些在台上大聲說中醫「就是這樣」(也僅止於這樣)的人, 往往自己根本就沒讀好中醫!
    (所以他的認知就是真理, 就是外星人的神諭, 中醫的本質怎麼可能和他的認知有所不同呢? 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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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哇哇哇那個陳淼和老師是腹診的專家啊!!!!!我想學腹診超久的!
    傷寒論裡面隨處可見的心下痞, 胸脇苦滿, 脇下鞭滿等等詞彙實在令人好奇!
    去請教中醫系的朋友, 卻常常沒有得到答案, 或說學校沒教(!?)
    之前讀過一篇論文, 《傷寒論》之腹診研究, 裡面提到傷寒論113首湯方只有33首附有脈象, 宋本傷寒論共有398條, 其中有關腹診者則高達103條!
    由此可見, 棄腹診於不顧的話, 是不能有效理解傷寒論的!
    可是現在中醫系的課程裡面多沒有關於腹診的內容, 更別說在臨床上辨認出腹證

    前幾周我在小兒科的時候, 魏長菁醫師說過, 臨床上應該問的問題往往不是那些書上可以直接查閱的東西像是「紅斑性狼瘡的診斷準則是哪11條」(因為查書都有), 而是「這個患者臉上的紅疹是蝴蝶斑(Malar rash)嗎?」, 這種和臨床實際連結的知識才是最需要有人指點的!
    不知道台中有沒有其他懂得腹診的好老師可以推薦呢???

    連結:《傷寒論》之腹診研究
    https://www.google.com/url?sa=t&rct=j&q=&esrc=s&source=web&cd=1&cad=rja&ved=0CCwQFjAA&url=http%3A%2F%2Flibserver2.nhu.edu.tw%2FETD-db%2FETD-search-c%2Fgetfile%3FURN%3Detd-0704112-225858%26filename%3Detd-0704112-225858.pdf&ei=kMtzUrDbOIKFkAWNsYHQDg&usg=AFQjCNGUR1mkq7D6IcqTe9vfWMKZfYXpvQ&sig2=lZRbWkRso02Ka8mzD7oK5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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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請問有修過生物統計學嘛?如果沒有 趕快去修吧!
    還有 理論跟實際健保給付是兩回事 健保不該給付沒有實證醫學證明對某個疾病有有意義效用的"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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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然而無論是波普或是孔恩都過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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