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文作業趴兔

白水素女

「瞧瞧你幹的好事啊！這袋蕃薯是怎麼一回事？真搞不懂你這王八蛋年紀輕輕的就學作賊，長大能成什麼氣候？」

「不不不，我只是餓得發慌了。而且，我……我連一個親人都沒有。」半個身體浸在蕃薯田水溝的爛泥，素女心裡幫謝端回答。

素女一直喜歡著謝端，儘管謝端一貧如洗，又偷東搶西的，素女一直喜歡著謝端。素女知道，從謝端的眼中知道，他是善良的。只是，再善良的心也禁不住喧嘩的寂寞圍繞。善良開朗的本性，是謝端的朋友喜歡他的地方；但他們始終是看不起他的。

今天看到一朵玫瑰開了、手被玻璃割到了、好餓……，這些充塞在謝端寂寞心房的瑣事，又能跟誰講呢？

素女感到十分幸運，因為這些事，謝端只跟她講。儘管如此，謝端不會喜歡她，謝端不會喜歡一隻田螺。素女吃完自己眼淚調味的爛泥後，沉沉地睡去了。

素女一醒來，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不，那不是自己，那是一個女人，不是很漂亮的女人，卻跟著素女心裡想的做動作。

「怎麼一回事？妳昨晚怎麼會倒在我家門外？」謝端對那個女人說，對素女說。

「……」素女說不出話來，顯然的，她變成了一個啞女人。

素女就這麼留在謝端家了。謝端要她留下來。爲什麼要她留下來，謝端自己也不知道，或許是一種熟悉的感覺。

四個月來，找不到田螺說心事的謝端，什麼事都跟啞女人說。素女喜歡那種感覺，謝端看著素女的腳，素女看著謝端的眼睛。

「十一點了，早點睡吧！明天再聊。」從素女的眼睛，謝端能聽得到她這麼說。謝端知道，每晚接近十一點時，素女總是忐忑不安的樣子，彷彿在趕他走。謝端當然會好奇原因，但他一點也不想知道。他的第六感告訴他，知道原因後，恐怕會破壞這美好的一切。

謝端說過晚安，出了房門後，素女的腳開始出汗，汗又溶化了腳，腳又變成了田螺肉，接著是手，接著是全身，她又變回了田螺；不過這一幕會在日出前倒帶。

謝端當然知道素女喜歡他，他也漸漸喜歡上了素女。但或許是這一切太過於美好，美好得虛幻得像夢，醒來就幻滅的夢，以至於謝端遲遲不敢表示自己的心意。

一天，謝端喝了點小酒，偷來的酒，他決定要給素女一個交代，一個屬於兩個人的美好未來。他來到了素女的房間，在十一點十七分。

那每晚都會發生在素女身上的事，映入謝端眼中，蒸發了他腦子裡所有的酒精。

害怕是一定會有的，謝端心中也的確充滿著害怕，但隨著月亮西沉，日頭東起，那心中的害怕也漸漸被一股堅定的愛所取代。

「幸福就要來了，我不能讓他逝去。」

謝端慢慢地走回家，快快地走回家，跑回家，衝回家。

一打開門，謝端還來不及喘氣，就看到了素女倒在地上，又白又冷，卻是那麼的美。謝端從來沒覺得她如此美過。

這樣的美，也是素女烙在謝端腦中的最後畫面。